所有鬼魂便都哗啦啦跪在地上,留着血泪朝固慈磕头跪拜。
远处被绑着的长安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里满是讥讽。
多可笑啊,即便她成为了帝王,即便她自以为得到了这些将士的归顺,甚至在他们死后还将他们安葬在此,并为他们提供鬼魂们的安息之处。
可他们心里想着念着的,一直都是固慈这个太子,从来不是她!
她的笑声引起了固慈和谚世的注意,自然也惊动了那些鬼魂。
他们都朝她看过来,在看清后脸色都是一变,变得愤怒、憎恶。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殿下,害死我们数万将士!”
“你不让我们投胎,还将我们困在这里为非作歹!此心可诛!”
“什么长安公主!你一把火烧了将军府的时候,可曾想过将军为你立下的汗马功劳!”
鬼魂们的指控令长安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这么多年,她一直与这些鬼魂为伴,她以为是自己给了他们安息之所,可在他们看来,她却是困住他们的人。
“可笑。”长安不住地打着冷颤,“你们简直可笑!”
“如果不是我和白狐,你们早就变成孤魂野鬼,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是我给你们埋骨立碑,是我为你们创造这安息之所!你们该对我感激涕零!”
一位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站起身,指着她颤声道:“你胡说!”
固慈认出来了,这就是之前那位“魏小姐”,韩宪在鬼府里的妻子。
“你怎么敢说出这些话?”女子愤恨道,“要不是你为了杀死殿下,特意给出假密报,这些将士们又怎么会死?要不是你嫉恨将军与他人大婚,又怎么会烧了我们将军府,害死我们这些无辜之人?!”
“可我们都死了你也不放过我们。你让我们一遍遍在将军府上演悲剧,让我们一次次骗无辜的人类进来送死,这些孽障都该是你来受!”
长安忽然像是被戳中什么隐秘心事,她怒声道:“你闭嘴!朕是皇帝,是仁君!是你们的陛下!”
“朕何时让你们害过人?是那些人该死!他们不忠不诚违背誓言,是他们该死!”
鬼魂们被她气的周身阴气暴涨。
固慈抬手轻轻一压,那些阴气便陡然变小,被激起怒火和杀气的鬼魂们也骤然平静了不少。
从刚刚大家说出长安害死将士,火烧将军府的时候,固慈就已经蹙起了眉。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事,那就说明这些事是在他死后才发生的。
光是听着,他就觉得心惊胆战。
鬼魂们都安静下来,长安也气的浑身发抖,愤怒地瞪着那些鬼魂。
两方人各执一词,固慈没办法透过重重时光,看清当时的一切。
只能找个真正了解全部内情的人了解情况。
谚世从刚才起就没说过话,但他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长安身上,又落在那些鬼魂身上,神情中不由得带出些急躁来。
在固慈沉思的时候,谚世没忍住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固慈一怔:“怎么了?”
谚世凑近他,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杀了长安?”
“啊?”固慈下意识蹙眉道,“无论她犯了什么错,能抓能判就还是不杀的好。”
“不好。”谚世再次逼近了些,急躁道:“你快杀了她。”
“为什么?我有必须杀了她的理由吗?”
“她曾杀死过你!”谚世语气微沉,“这还不够吗?”
固慈哑然。
他反握住谚世的手,试探道:“你没事吧?”
谚世现在这个状态,怎么这么奇怪?
“我没事。”谚世似乎很烦躁,“我不管,你必须现在杀了她!求你了!”
“我......”
“固慈!”谚世忽然低吼了一声,“杀了她!”
固慈被他吓了一跳。
谚世也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
他倏然后退了两步,与固慈拉开些距离,又恢复冷静道:“我没事,我刚才糊涂了。”
固慈凝眉看着他,但现在这么多人,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不好问太多。
至于杀了长安......
既然谚世让他杀,那就肯定有必须杀死她的理由。
但在杀死她之前,有些事必须做个了结,否则有些人是永远会被困在过去走不出来的。
于是,固慈先安抚般朝谚世笑了笑,而后拿出怀里的无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