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盒你为什么不吃?”纪延廷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像没有感情地平铺一个事情,这不是问句应该有的语调,只是为了把对话进行下去。
禾乐奇怪了一瞬,但没有过多在意,“妈妈不让我吃太多这些,上次跟你吃完披萨我的垃圾食品摄入量已经超标了,只能吃块小蛋糕。”
见纪延廷还是没有动面前的食物,他恍然大悟,“还是你也担心糖分和脂肪?”说着便伸手去把面包虾拿走,像自言自语,“我问问晓宁要不要......”
纪延廷按住他的手。
“?”
“你要吃啊?”他自然地松开,让落空的大掌掉在纸盒上。只是,禾乐把自己盘中的食物吃光,纪延廷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明明暗暗的光影间,其他同学摸黑分餐,庄晓宁把一盘烤鸡翅传下来,禾乐拿了两只。礼貌起见,他还是又问了一遍纪延廷要不要,依然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便把鸡翅传给岑辰。
“算了,我走了。”纪延廷拿起那盒捂热的面包虾还有冷掉的意面,起身出去。
迟到早退,放在纪延廷身上再正常不过,并不是需要过多关注的事情。可是看了一会儿,不禁觉得评分颇高的电影索然无味禾乐忍不住跟了出去。
其他班也有在进行餐会或看电影或表演节目,一路走过去,沿途走廊窗户传来欢声笑语。教学楼外只有亮度不高的橘黄色路灯,他不知道纪延廷在哪儿,放眼望去只有影影绰绰的芒果树影子。
这个时间校医室已经关了,那就只剩钟楼,不会吧,跑完接力赛下来还要爬十几层楼也太挑战了。
禾乐一边往钟楼的方向走,一边给纪延廷发消息。意料之外,纪延廷立刻回复了。
纪延廷:【天台。】
“你怎么就喜欢往高的地方去啊,累死我了。”禾乐扶着天台生锈的门框出来,见纪延廷坐在围栏上,脚悬在外边,气都没喘顺就被吓得魂都飞了出来。
“你在干嘛,太危险了!”
他飞奔过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撞在他背上,柔软温热的双臂紧紧箍住结实的腰身。
时间静止了,隔着水泥砂浆,楼下喧闹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
一秒、两秒、三秒......纪延廷视线施然荡过去,看傻瓜一样觑向禾乐,“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禾乐瞥着外面长出一截的水泥地板失了声音,谁能想到围栏外不是悬空的,而且任谁看到同学坐在这么个危险地方都会担心。
惊魂未定,禾乐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命令,“给我一块儿。”
纪延廷忍着笑,叉了一块面包虾给他,“不是说不吃么,怎么现在又吃了。”
“哼,被你吓得要低血糖了,补点儿热量。”
禾乐手撑在围栏上,慢吞吞地爬上去,问:“你为什么不在下面跟大家一起吃啊?”
纪延廷又插了一块面包虾堵住他的嘴,禾乐推搡,“你吃。”
两人分完一盒面包虾,纪延廷又解决了冷掉的意面,他垂眼把纸盒叠放整齐放到一旁。两人面前是高耸的钟楼,塔顶有橘黄的射灯打在墙壁上。
禾乐说:“钟楼要维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他的声音很轻盈,随着风飘远,打在塔壁上。须臾,纪延廷看着他的侧脸,“你没听他们说过么。”
“说过什么?”禾乐微微偏头,视线斜斜透过去,倒映着昏黄灯光,但很亮。
“关于我以前的传言。”
“可是你没跟我说过。”禾乐说,“别人说的不作数的。”
纪延廷又看向钟楼,神色寂然,“我妈妈在我六岁生日宴的时候跳楼自杀了,所以我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合。大家围在一起用餐,欢声笑语,我一个人走了出去,然后妈妈就跳下来了。”
禾乐不知道要回什么,只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眼眶悄然红了一圈,他第一次上钟楼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那时候他也是因为听说了纪延廷的妈妈去世了所以难过得不得了。
“行了不用拍了,我又不是小孩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难过了。”纪延廷又恢复气人模样,他扫了一眼禾乐,恶狠狠道:“别给我哭,我可不哄你。”
“噢。”禾乐收回手,挠了挠脖子说:“我还想着你如果还难过的话我可以抱你一下。”
纪延廷嗤笑,“刚还没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