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好”就“好”到了下午三点多,眼看马上就到了需要去接季修白的时间,美工才将改过的模板发了过来。
贺易凡打开看了,发现改动并不大——起码不是需要改大半天的工作量。不过美工理解能力倒是很不错,并且有几分巧思,在看不出有很大变动的情况下按照贺易凡的意思将左边部分改头换面了。
回复一句“辛苦了”,贺易凡再次提高了工作效率,将内容填充进模板,贺易凡打包文件发送了一封邮件给潘双,抄送徐泉,然后在四点半的时候准时下了班。
开向春岸剧团的时候,贺易凡不经意看到街边一家装潢得很西式梦幻的蛋糕店,他想起昨天见到小罗的时候小罗正拿勺子挖一盘蛋糕吃,好像说的就是这个牌子。
这几天他接送季修白,一天两次地往春岸剧团跑,没看清剧团里面金碧辉煌的舞台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在剧团后勤那边倒是混了个脸熟。
他大概明白了后勤的人员构成,像剧团里的舞监、道具师、技术人员全部都在春岸剧团的三层楼里工作,早久晚六,一身墨蓝色工服穿得板正,坐在凉阴阴的空调房里,不是劈里啪啦敲着键盘就是几人围在茶歇区讨论晚上剧场的安排问题,非常有范。
而在这座门卫似的亭子里,每天只有三个人遛弯似的来上班,大概算作“编外人员”,分别就是小罗,白发老太以及他们口中两星期请三回假的王叔。
最开始贺易凡以为这三人中最格格不入的便是小罗,毕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会在后勤混日子,后来才发现,这三人能成为编外人员,可谓各凭本事。
老太太凭的是关系,据说这位超雄似的老太太是春岸剧团总负责人的老姑,仗着几十年前报过小时侯的老总几次的关系,非要来春岸剧团实现自己的一番伟大抱负。老总也并非那无情无义的不孝子,但奈何他这位老姑实在没有一项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并且性格在剧团这种偏于服务业的场所简直要命。
所以贺易凡观察着,感觉这老太太是被太白金星孙猴子封弼马温那一手唬住了,一天八次地在这三分地上巡查,总以为自己肩负着何等的重任,实则是被贬谪边外了。
而这位王叔,贺易凡总共见过他两回——由此可见王叔“两个星期请三次假”,这其中每一次假的含金量都不低。
王叔国字脸,皮肤黝黑,看着是个老实人,实际也的确是,不过这位老实人掌握了一手“跳楼”的绝技,每当老太太嚷嚷着要开除他的时候,他就能一边咧咧着“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六岁小女”,一边往窗台上爬。
贺易凡昨日有幸见识过一次王叔的此项绝技。
当时他刚刚把季修白送进剧团,想着时间还早,顺路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能蹭顿“回笼早饭”。现在老太已经将贺易凡视作了自己发展来的第四位编外人员,很乐意贺易凡过来吃早饭,每天早上惯例的早餐奶也一定会备出贺易凡的那一份。
贺易凡还没转过那条街,就听见一阵尖细的叫骂:“天天请假还跟我预支工资,我跟你说,没戏!”
“那也不行!你让她管我叫奶奶啦?”
“一边子去,我蒸包子呢!”
因为王叔的声音远没有老太太的穿透力强,所以贺易凡远远走来,只能听见老太太唱独角戏似的骂人,直到走到了亭子前,他才听见王叔闷声闷气的:“我闺女病了嘛……没钱,没钱我就只能跳下去了。”
贺易凡:“!”
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去爱那未曾谋面的肉包子了,快走几步,他以一种英雄登场的姿态刷的——门没关,没收住力气的贺易凡只好顺势“妖娆”地靠在了门上,然后瞪大了眼睛。
眼睁睁地望着那猫腰趴在窗台上的身影半晌,贺易凡不可置信地低头,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大蛋糕”的小罗:“他就从这里跳?”
小罗挖蛋糕用的勺子很深,非得刻意地去舔才能把勺子里的内容吃干净,闻言他连头都没抬:“不然呢,去别的地方跳不就要摔死了?”
贺易凡:……好像也很有道理。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他跳?”
“不用担心啦,”小罗叽叽喳喳的,不妨碍他几大口吃掉那块蛋糕,“王叔平均每个星期都要跳一次的,而且这里是一楼,跳出去最多最多崴个脚。”
理智上,小罗说的当然没错,若是眼前的跳楼戏码是每个星期都会上演的“周常”,那确实无需大惊小怪——只见老太太扯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将头上的卷毛拉直,尖着嗓子,伸出的尔康手过电般颤抖着:“小王你先回来,奶刚才说错话了,小绒的病我也关心着呢,你快先回来,”,眼看王叔表情松动了,她急忙又加大筹码,“一切都好说,你别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