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李陵珑、忠心于李陵珑的将士狠狠地瞪了眼梅岁寒——在他看来,梅岁寒不过一介依附太子的阉人罢了。
“如何,今天是在军中好生视察了一番,我的治军水平……”李陵珑走路的姿态有些别扭,他要避免撕扯道脊背的鞭伤,“嘶,应当还不错?”
梅岁寒细眉蹙起,藏在宽袖中的手拿出一盒膏药,道:“别说这些了,来上药。”
“我有随行的大夫……”李陵珑按着衣领,不想脱下衣服,“你下手不算太重,也就不太严重。”
“是我从府邸带出来的,”梅岁寒一改在人前冷淡漠然的模样,语气算得上轻哄,“我不放心这里的医疗水平。”
昨日执完鞭刑,梅岁寒眼中只剩下一片淋漓的鲜红,呼吸还是稳的,大脑却早已空白。
声音与人群一拥而上,他们挤开梅岁寒,冰冷的盔甲一层层的,将他推得更远。
没人在乎是否会得罪他这位监军。
至少……梅岁寒木然的盯着看不见的李陵珑方向。至少李陵珑是真的有一群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人了。
“疼吗?”
拆下被渗有血迹的绷带,梅岁寒稍微松了口气:结痂了就好。
他挖出散发草药清苦味的膏药,轻轻抹上。
“我说了嘛,你下手有分寸,还好。”李陵珑额角细密的汗珠显示出他并没有嘴上那般轻松,手指攥紧衣料,青筋如蛇蜿蜒。
他不太想听梅岁寒千篇一律的自责或者沉默,转而道:“今晚有场篝火夜宴,梅大人,与民同乐如何?”
滚烫的皮肉被浸透凉意,梅岁寒的动作一再放轻。他说:“不许喝酒,殿下。”
“区区做戏用的小伤……”李陵珑咧了咧嘴,“酒能止痛,对吧?”
梅岁寒并不想在这种全菌手术时代跟人探讨这个问题。
拦是拦不住的,本来李陵珑杯里的是水没错,梅岁寒一个被火光晃神的功夫,就变成了辛辣的酒。
“入乡随俗,梅大人。”李陵珑举起杯,“还是说看不上这儿的土酒?”
火焰跳动,橙红的,照得李陵珑的笑容带上熨帖心灵的暖意。
千里之外的宫城,从来未曾给梅岁寒如此温暖的感觉。
他嗓子紧了紧,瞬间有千言万语哽在胸腔,要他去回应。
魏知瑾回神,按压太阳穴,觉得颇为好笑:这回也不是要死了,怎么还走马灯了?
“时间似乎差不多了。”千道抬起手腕,表针转动,“去海边吧,我叫人提前占了位置。”
人潮推搡,数种语言混杂,千道走在最前面带路,魏知瑾下意识握住李陵珑的手,喉结滚动:“跟紧我,李陵珑。”
那真是个看烟花的绝佳方位。
腥咸的海风夹杂着火药气,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烟火升空,炸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真漂亮。”李陵珑满眼皆是此般景象,拉着魏知瑾要他一起看。
魏知瑾的眼神紧紧随李陵珑移动,忽地浮现未追溯完的过去:
他在那场篝火边,祝“殿下福寿绵长”。
“李陵珑。”魏知瑾开口。
李陵珑回首,整个人都亮晶晶的:“嗯?”
“今年新年我带你去亲手放烟花,”魏知瑾笑道,“就你和我,好不好?”
——“砰!”
夜空璀璨,李陵珑点头答应了“好,一言为定”。
假期仅有三天,临走时,千道送上了不少特产,言语颇具暗示:“下次见面,希望二位关系能更进一步呢。”
会的。魏知瑾心想。既然他已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到的。
“咦,弟弟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魏知瑾看了眼除了发微博就没开机的手机:“我来接。”
接过手机,魏知瑾滑动接听:“知瑜,什么事。”
“哥?”魏知瑜说,“我们开了个会,从各方面利益综合考量,都希望你能第三赛段后再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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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
“第三赛段实际上是大型广告现场,各队路演、站台,既是宣传自身与节目,亦是推广合作商。哥,都到这一步了,你也希望自己一手推动的项目,能更上一层楼吧。”
这熟悉的语气。
魏知瑾不由得笑了声:“知瑜,你学会这套了啊?”
魏知瑜心脏咚咚地快了两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