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香球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停止了絮叨,欢快地应道:“好呀好呀,去玩水,我们好久没玩水了!”
云月观。
卫淮看到玄阳没有站在殿前发药,骤然瞳孔收缩,三两步奔到台阶上,凶狠地扼住发药小道士的喉咙,沉声逼问道:“玄阳在哪儿?为什么他不见了!”
他动作太急,帷帽掉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容,昔日英俊风流的面容此刻满含煞气,双目阴沉而通红,凶戾得像是要噬人血肉一般。
小道士这才看清对方是大将军卫淮,被他掐着脖子,人都快吓傻了,抖若筛糠地应答:“大、大师兄下山送药去了,大概要半天才能回来……”
“他去哪里送药了?”
“我、我不知道……呃唔——大将军别动手、别动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咳咳咳……”
小道士被卫淮掐得脸色发紫,已经翻白眼了,却还是坚称自己不清楚玄阳的下落,卫淮料想他不敢骗自己,面沉如水地松了手,又拽起方才被他踹翻的道士:“说!玄阳去哪了?”
如此逼问一圈,却没人知晓玄阳的下落,卫淮心急如焚,事关绮雪的生死,他就连半日也等不下去,他必须马上找到玄阳。
直觉告诉卫淮,玄阳这个人大有问题,他一定知道绮雪的下落,而且他刚才可能已经隔着帷帽认出他了,就是故意下山对他避而不见的。
卫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稍一思忖,想到自己可以找谢殊占算玄阳的方位。
他本来就是来找谢殊算账的,这时更是有了见谢殊的理由,便去而复返,再次闯进了谢殊的道场。
银龙童子吸着湿漉漉的鼻尖,困惑地为他引路,眼见卫淮要闯入谢殊的精舍,忽地脸色一变:“不行,你不能进去,观主正在为贵妃娘娘炼制身体,你不可以打扰他……”
卫淮将他推到一边,咬着牙说道:“炼什么身体,阿雪根本没死,他用不着这些劳什子的玩意!闪开,我要见谢殊!”
银龙童子却不相信卫淮所言,他觉得卫淮是疯了,才会这么胡言乱语,当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抱住卫淮的大腿:“你不准进!!”
他大声呼喊来了其他银龙,一起缠住卫淮,将他往外拖。
卫淮见这些长麟的畜生竟然都要阻止他寻找他的阿雪,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双手化为利爪,洞穿了一条银龙的腹部,猩红的龙血喷洒而出,溅在了精舍的门前。
“要么滚,要么死。”
他半边脸孔溅满鲜血,狰狞如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谁也别想阻拦我找到阿雪。”
他浑身散逸出的妖气太过可怖,受伤的银龙畏惧地蜷缩起来,而它的同族们仰天发出长啸,凶猛地朝着卫淮冲了过去,澎湃的妖力激烈地碰撞,雷鸣电闪,引发了巨大的震荡。
地面震动,道场上方璀璨的星辰都被震得黯淡了下来,半边穹顶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塌。
大战一触即发,幸好就在此时,精舍的门扉“吱呀”一声,敞开了一条缝隙。
“进来。”
门内传来了谢殊低沉而疲惫的声音。
银龙们沉默地为卫淮让开道路,卫淮跨过满地的血迹,只身跨入精舍,门扉悄然合上了。
精舍内一片狼藉。
满地都是琉璃般的碎片,它们呈现出半透明的淡粉,如剔透的水晶,层层叠叠堆成小山,仔细看去,有些碎片呈现出人手人脚的形状,原来是谢殊烧制失败的残躯。
之所以是淡粉的颜色,是因为里面掺杂着大量的龙血,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气味和烧焦的糊味,一只只断手从地面和碎片之中伸出而挺立,仿佛粉色的泥淖地狱。
谢殊倚在碎片的中央,双眸紧闭,似是睡着了。
他大概很久没有休息过了,面容疲倦,眼下有浓重的青影,素来整洁的纯白道袍凌乱不堪,染着灰尘和铁锈色的血污。
在他的身边,一只雪白的毛绒兔正摇头晃脑地围着他转,奶声奶气地说道:“泥鳅叔叔,别太辛苦,来陪我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