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忱愁得抱脑袋揪头发。
它:“你把针给我!!!!”
那针在它手里好像自己的手一样灵活,缝上的线不知道精致了多少。
宫忱“哇”了声,一脸激动地抓住它的手道:“你和我做朋友吧,我以后的衣服都交给你缝了!!”
“你真要和我做朋友?”
“狗屁朋友,那不是仆人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宫忱一点儿不觉得它古怪,笑嘻嘻地把怀里的好吃的都给了它:“再说,再说,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家了,下次来找你玩。”
它有点馋他的食物:“真的吗?你叫什么啊,我怎么找到你呢?”
“我叫宫忱,我家在——那。”宫忱遥遥指给它看,身上的棉花团掉了下来,“你要找我随时都可以,反正也没别的小孩跟我玩,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它俯身帮他捡起来,怔了一下,因为那团染血的棉花不偏不倚,正好一半是暗色,一半是白色。
小鬼愣住片刻,用手掌托着那团棉花,告诉宫忱:“这个,就是我。”
——
“你就没记起点别的?”白王盯着他,“这双手可不止给你缝过衣服。”
宫忱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声:“所以,那年元宵,我将死之时,突然出现阻止了赤斫的那人,真是你啊。”
“不是我,是我们。”
白王自嘲道:“更准确来说,是他。我根本不会治病,由着他操控着身体把你救了回来。”
“那是他第一次缝合人的心脏,你失血过多,为救你,他取了你爹的魔血,却没想到,那会成为你后来的心疾。”
不知想到什么,白王短促地笑了一下,“命运真是恶心。”
“你出生那日,他家破人亡。而你父母惨死之日,他和家人重逢。我真不理解,他后来什么都知道了,却还能够在你身边待得下去。”
宫忱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么说,你和他共用身体,但不共用全部的记忆?”
“在一个身体里时记忆自然是共用的,”白王冷冷道,“后来,我们学了分身术,我对他依然坦诚所有,他却对我有了隐瞒之事,而且,几乎都有关于你。”
宫忱点了下头:“原来如此。”若非柯岁的隐瞒,他的假死只怕会变成真死。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们这样到底算不算是一个人。”
“然后我才想起了小棉花,小时候,我把你们当同一个人来看,只觉得一人能有两种性格甚是有趣,可现在……”
宫忱闭了闭眼,没再说下去,再睁开时,眼睛里冷光和泪光交织:“我明白了。他死了,便是死了。你活着,不等同于他活着。”
“但是,为什么他非死不可?又为什么是他死,而不是你死?”
白王听完这个问题,忽然捧腹发笑,笑得咳嗽不止,好一会儿,道:“你知道么,他和我所有的不同,都是从十六年前在医馆里遇见你的那一天开始的。”
“你那时不过是一个乞丐,我想着杀了便杀了,他却没忍下心来。”
“若问我们为什么必死一个,那肯定是因为我们变得不同了。当一个人有了两个不同的魂魄时,其中的一个就必须死,否则,就是两个一起死。”
“至于为什么死的是他,你难道不清楚吗?”白王嘴角一点点勾起讽刺的弧度,“你觉得他能像我一样,坐在这里看着你和我爹之间死去一个吗?”
宫忱攥紧了手,硬逼着自己听下去。
“他不能,所以,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必须死。”
“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你也无法找任何人替他报仇,因为,那是他自己要死的。”
。
宫忱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实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身后的宁箫听得怒不可遏,冲上来就吼:“你怎么能说是他自己要死的?!!”
“你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一个的时候,他放弃了他自己,让你活着,你却说他是自己要死的?”
“我没有让他放弃。”白王面无表情道,“他可以和我争,但他却不争,这是我最恶心他的地方。”
“恶心的人是你!”宁箫发着颤道,“他是做不到夹在兄弟和父亲之间,但他本可以逃走,偏偏你让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你让他没有回头之路,是你逼死了他。”
白王冷漠地看着她,轻轻问:“他死了,只有我获得好处了吗?”
“你娘死在岚城那场祸乱中,你其实也恨过他的吧,但是为什么不恨了呢?”
“还不是因为,他死前,把一身医术都传给了你。”
宁箫忽然脸色惨白,同样说不出话。
。
宫忱长长吐了口气,缓缓站起。
“首领!身后!”
不知看到什么,迟秋瞳孔一缩,猛地朝宫忱大喊,所有守碑人同时冲出。
只见那彻底消散的第二道雷劫之中,一道血肉模糊的影子摇晃着爬起,还没站定,就猛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