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没回答,动作却迟疑下来,宫无岁趁机打了个滚,迅速看过十几页,终于翻到雪地红梅坦诚相对那一页,还故意念出来给沈奉君听,抑扬顿挫。
“咳咳,诸多因果,并千般痛楚~纵使苦孽良多,他和卿卿却终于不会分开,如今卿卿恢复记忆,他便不再唤他卿卿~”
“他是这世间最意气风发的男子,是他恨海情天里永不愿割舍别离的心上人,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仅此一人的宫无岁……”
“宫无岁”三字一出,沈奉君彻底僵住了。
宫无岁话才出口,脑子一闪,也卡住了。
啪!厚实的话本掉落在地,正好摊开到了某一页,彼时沈奉君与卿卿还在房中翻云覆雨,一门之隔处,相貌阴郁的柳恨剑正准备敲门。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想那被囚禁的倒霉蛋何故爱穿红衣,佩剑为什么那么眼熟,为什么总说自己哥哥擅音律。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顾着捉弄沈奉君,什么都忘了!
他盯着那张配图,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脑袋像被人打了一百拳,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正和沈奉君四目相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道:“宫无岁……谁叫宫无岁?”
有时沉默比热闹更让人汗毛倒竖。
就算把他小时候光着屁股到处跑的画作拿出来贴满全修真界,也不会有此刻万分之一难捱。
他想说服自己只是本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本,都是有心人胡乱编排,可看到沈奉君通红的耳根,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
扑通、扑通、扑通……那诡异的心跳又开始在胸腔里乱撞,只是此刻宫无岁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他失神片刻,再回神时脸色却变得惊恐起来。
不过一本变态的龙阳小话本,他居然有反应了……诧异的同时,立马注意到沈奉君还一言不发按着他,他们离得极近,再稍微近点就会肌肤相贴,再稍微近点自己就会顶到沈奉君的腰腹。
沈奉君一定会把他当做登徒子打死的!
他立马挣扎着想要翻身,遮住那不体面的反应,然而才转了一半,就被沈奉君硬生生按住:“……你别动了。”
宫无岁就这么不上不下地侧身卡在原地,沈奉君终于道:“……是你自己要看的。”
宫无岁瞪大眼睛:“明明是你说陪我看才不无聊的,你怎么倒打一耙?”
沈奉君也觉得委屈:“是你要买这些话本回来……”
他本打算再嘴硬几句,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自己的问题,只好自暴自弃道:“好吧,都怪我都怪我!”
他破罐破摔,沈奉君却微微一怔,眼见宫无岁从脸红到脖颈,眼下带着一抹酒醉后残红,说不出的倔强,他心头一震,总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竟像被摄住一般,慢慢弯下腰,近乎纵容道:“……不怪你。”
宫无岁眼看着沈奉君那白玉似的脸越贴越近,双眼蒙着一层说不出的情绪,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一般,他心神俱震,却见沈奉君已凑到近前,紊乱的呼吸甚至落到了他耳边,带着一点酒意。
为什么离得这么近……沈奉君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还是醉了?
“不怪你,”沈奉君喉结滚了滚,显然已有醉态,却极力维持着清醒,只要再近一些……再近一些,他尚未想清楚再近一些就能怎么样,柔软的唇瓣落了下去。
宫无岁只感觉到唇角处传来温热的痒意,沈奉君很克制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一双眼睛却失神似的,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
他在看什么?他在看谁?
他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重重一推,将身上的人推开。
沈奉君霎时回神,错愕地看着他。
哗——,恰此时,一只流光溢彩的红蝶振翅穿过门缝,落地时却化成一段人影,语气烦躁:“我让你们追查天命笏的下落,你们去磷州干什么?”
话音刚落,那段人影就僵住了。
仙陵的传讯秘术很特殊,未免传讯人身陷险境或者昏迷,所以回讯时不必用术法连通,沈奉君先前传讯给柳恨剑,柳恨剑什么时候回讯都可以,也不必经过沈奉君的同意。
柳恨剑这几日忙得天昏地暗,好容易才找到时间和沈奉君传讯,却眼见那简陋床榻之上两道纠缠的人影,宫无岁被按在下,很有些欲拒还迎的模样,沈奉君抓着他的肩膀和手臂,似乎正打算做些不要脸的事。
宫无岁和沈奉君才转过头来,柳恨剑就已低骂一声,红蝶顷刻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