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没想到他真会反思,神情略微松动一些,但还是斩钉截铁道:“不准用。”
宫无岁觉得这种事不好承诺:“那要是你昨晚没有及时赶到怎么办?你的师兄和仙陵的弟子怎么办?”
沈奉君更斩钉截铁:“不可能。”
宫无岁还想据理力争,沈奉君忽然停下脚步,郑重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赶到。”
他神情中带着隐秘的悲凄,像是在给宫无岁承诺,也像是告诫自己:“宫然,我可以赶到,你信我。”他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宫无岁一怔,突然就想到当年自己背着沈奉君独自一人上护生寺的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奉君又是何种心绪?
他只觉得心上被人揪了一把,不敢往下想,喉咙也发痒:“好,我信你,我保证以后都不用燃血术,也不会出尔反尔。”
他在大雪中和沈奉君对视片刻,又重复方才在紫微宫做过的事,手指顺着沈奉君袖摆钻进去,轻轻勾上了对方的手指,低声认错一般:“……你别不理我。”
也别再露出这种神情。
第81章
沈奉君这回终于没躲开宫无岁的亲近, 他沉默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就是愿意和好的意思,宫无岁喜上心头, 恨不得整个人都挂沈奉君身上:“我就知道你最好!”
沈奉君眉眼慢慢舒展开, 身上那种刻意端出来的疏远也在无形中消弭, 他放慢脚步,任由宫无岁勾着他的衣袖和手指,二人并排走着, 缀在后头说悄悄话。
前边的几人当然也不是瞎子,柳恨剑已经转过了头,眉毛隆起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在强忍着什么。
宫无岁此刻心情大好,不想在这种时候吵架, 立马收敛神色, 停下拉拉扯扯的动作追了上去:“你师兄在瞪人了, 我们快跟上去。”
手心一空, 二人隐秘的连突然断开, 沈奉君下意识转头, 却见这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注意力却已经被前面的柳恨剑夺走。
指尖残留的温度似乎会烫人,他捻了捻广袖遮挡下的手指, 不动声色地迈步跟了上去。
出了紫微宫, 一个脸色通红的天武台小弟子已经在门外早早等候, 将狐裘披在慕慈心单薄的衣衫外,十分贴心。
柳恨剑见此情形,忍不住道:“家主早就猜到我们不会走, 却还故意拖着病躯来当说客,实在辛苦了。”
慕慈心被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狐裘,还有心思开玩笑:“在下不是有把握,是觉得装得伤重些,几位或许看在我可怜的份上留下来。”
“你倒坦诚,可惜这招对我没什么用,”柳恨剑唇角勾了勾,意味不明道:“不过家主受了这么多委屈仍心存良善,以德报怨之心,举世罕见。”
他倒不是阴阳怪气,只是有感而发,当年慕慈心在神花府被父兄当众羞辱,又扔下他独自赴宴;后来天武台覆灭,他赶鸭子上架,独自支撑操持慕家堡;继位家主后没少被人阴阳怪气嫌这嫌那,还被越非臣拒之门外,如今不计前嫌为正道出力,外人眼里他是窝囊好脾气,但能忍寻常人不能忍,即便柳恨剑也不由对他高看几分。
慕慈心却道:“在下从小在佛祖座下修行,深知我佛慈悲,不敢违背……且邪道猖獗,百姓何辜。”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城西,昨夜傀尸入城,紫微宫人手又不足,为免百姓遭殃,大部分百姓都暂时被集中到此地。
大雪之中,天武台和夜照城的弟子忙前忙后,宫无岁看了一会儿,忽道:“这样也不是万全之策。”冬日寒冷,要是不能尽快解决天命教和傀尸,后面不知道又多少隐患。
柳恨剑也赞同:“天雷杀阵已经落成,只要城内不出意外,天命教绝不可能攻进来,还是得让百姓回家。”
所以更要等燕孤鸿醒过来,揭开金面人的线索,宫无岁有些焦急地想着,面上却不显,慕慈心又带着他们去查看通往城外的密道。
那密道近六百米,出口和入口都十分隐蔽,且都有天武台和夜照城的弟子看守,几人看过一圈,都放下心来。
先前因为弃颅池一事,越非臣并不多信任仙陵,保险起见,柳恨剑只带了不到三十名仙陵弟子,又全都派去守城北,故而安置百姓都是天武台负责,好在慕慈心把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条,几个人从密道出来时,一个五十上下的老翁还专门抱着孙儿在雪地中等待,只求一谢慕慈心昨夜舍身救人的恩情。
“救人是修者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慕慈心连忙将下跪的爷孙二人扶起来,谁知却牵动后背的伤口,躬身猛咳起来,旁边的弟子立马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焦急道:“家主——”
宫无岁将爷孙两劝走,皱眉道:“你伤得不轻,还是别再操劳了,回紫微宫让楚自怜看看。”
慕慈心又咳嗽两声,脸色越发苍白,终于应下声来,谁知他们才启程往外走,天地陡然被亮光填满一瞬,随即只听“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黑烟自远处缓缓升起,震得众人都一愣,宫无岁道:“那是什么地方,紫微宫?”
越兰亭闻声细看过去,神情却陡然一变,撒腿就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