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岁应了一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居然一觉睡到了天黑,都快六个时辰了……怪不得那么饿。”
沈奉君又沉默下来。
宫无岁见他脸色古怪,不由道:“怎么了?”
沈奉君只好实话道:“已经第二天了。”
宫无岁一呆:“什么?”
他年少时被兄长逼着练剑一整天,晚上累得倒头就睡,也没睡过这么久!
难道双修比练剑还累吗?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转头盯着沈奉君,仿佛要看出花儿来一般,却见这人苍白的面色已经恢复大半,冰清玉洁的脸照旧冰清玉洁,完全看不出半点虚弱不适,神情越发痛惜。
沈奉君被他的诡异目光看得一阵莫名,只道:“何故这样看我?”
宫无岁幽幽道:“你不是还受着伤吗?”
沈奉君安慰道:“我无碍,不必担忧。”
宫无岁一噎,不说话了。
他坐在床上气闷半晌,好容易才消化了自己根本敌不过沈奉君的事实,重新转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昨晚动作那么大,要是扯到伤口就不好了,他一言不发扒开沈奉君的里衣,果然见肩上的白纱红了一大片,上面血迹已经干涸,他不由皱起眉,不满道:“我就知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必担忧?”
沈奉君道:“毒素已经褪去,很快就好。”
房间里就有楚自怜留下的伤药,正好方便,不必再请人麻烦一趟,宫无岁把沈奉君按坐床边,重新拆了纱布涂药,再小心翼翼绑上:“我都说了让我来……现在好了,伤口又开了。”
沈奉君听着他教训,只“嗯”了一声。
这句“嗯”毫无诚意,沈奉君真能听进去才见鬼了,宫无岁为他包扎好右肩的伤口,目光却被他左肩那一大片牡丹摄住,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那片皮肤,以全昨夜之愿:“疼不疼?”
楚自怜说过,豢花养命之法是要刺心头血做引,这一大片牡丹都是用沈奉君的心血养成,不知沈奉君当时受了多少苦楚。
沈奉君却猜得出他在想什么,只道:“已经忘了。”
宫无岁便没再问,目光沿着沈奉君的后背再向下,却看见几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没流血,但已经结痂了,他困惑地盯着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伤是怎么来的,脸色红红白白半晌,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对方的里衣给他披上:“好了好了,快收拾好去吃东西。”
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系上腰带,转头却见沈奉君已经人模狗样地站在床边,天生就比别人体面似的。
上了床还不是那样,宫无岁心中腹诽,又觉一股莫名的憋屈升起来,理了理袖口正要出门,却被沈奉君拦下来。
他不满地回头:“干什么?”
沈奉君猜不到他莫名的心绪,却也不恼,只是将他翻折的衣领和乱糟糟的头发理顺,把长命锁放回贴身戴好。
宫无岁只有幼年时会被这么小心对待,遂有些局促地站着,心里那点不满却奇异地消退了。
沈奉君替他整理好衣衫和头发,目光却忽然看见什么,微微一顿,手指轻轻在他颈侧碰了碰,力道很轻。
宫无岁只觉那小块皮肤被蝴蝶停了停,正不明所以,却听沈奉君道:“走罢。”
第106章
“哎呀……还以为你们要在房间里待十天半月, 我和湘君倒不好办了,没想到竟恢复得这么快。”
庭院中,楚自怜和柳恨剑正在对饮, 楚自怜慢悠悠摇着折扇, 一双桃花眼藏在扇后, 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刚出门的二人,笑意盈盈。
柳恨剑目光瞥过两人,眉头又皱起来, 却意外地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如常地喝茶,仿佛多看两眼都会气死。
杏林里就这么几个人, 昨天又是烧水又是沐浴的,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四人心照不宣什么都没提, 宫无岁自顾自给自己和沈奉君倒了杯茶, 言归正传道:“夜照城可有来信?”
柳恨剑未答话, 只把手边刚启开的信封和一本厚书推过来, 宫无岁接过一看, 居然是叶峭眉专门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