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谢玉娘前阵子在云祥居闹出的乱子,谢云逍虽并未认真追究,但终究是传出些风声。
这些传言愈演愈烈,传得是越来越难听,连带着父母都被气病了。
他们一家人一出门就被指指点点,人争一口气,因此,他咬咬牙,干脆将一家子全搬了出来。
但京都物价贵,他一向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地惯了,家里那点存银很快就要见底,亏得机缘巧合之下,他攀上了庆郡王这棵大树,日子这才渐渐宽裕了起来。
谢玉郎双眼放光地将那包银两接了过来。
他点头哈腰地连连道谢,引得那名随从翻了个轻蔑的白眼。
一旁的那位白巾的门客也对谢玉郎侧目而视。
他对这个后来的竞争者十分看不惯,但对他的法子倒照用不误,他赶忙也跟风道:
“正是,那贺寒舟相传是个活不过弱冠的病秧子,长相再出挑又能俊俏到哪里去,他与您比,那才是丫鬟戴凤冠,不配呢!”
萧英嘴边的笑意更深,他拍了拍手。
“赏。”
这下余下的人也都知道该说什么讨眼前这位贵人的欢心,他们争先恐后地贬损贺寒舟来。
虽然他们都未见过贺寒舟,但此时此刻都万分笃定地断定贺寒舟容貌不过是燕雀之姿,拍马也是及不上尊贵的庆郡王的。
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众人簇拥的萧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正在此时,突地一阵清风吹过,萧英的脸色立时一变。
只因窗外马车的车帘被风微微掀起,露出里头一双恍若白瓷、完美无瑕的手来。
萧英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表情扭曲了起来。
因与那双手相比,自己精心打理一向引以为傲的双手立即就相形见绌了。
众人见他脸色突便得奇差,都噤声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些脑子机灵的,探头顺着萧英的视线往下一瞧,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辆灰扑扑的马车车帘已被风吹起了一角。
虽只是一阵风撩起的惊鸿一瞥,但这片刻已足够众人看清车窗内那人的相貌。
这是他们之前从没有见过的那种绝顶的美貌。
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
庆郡王虽容貌也是拔尖的,但与此种级别的美貌下,立即显得稚气有余,精致不足起来。
空气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萧英的眉毛很快竖了起来,他略显稚气的眉宇之间涌动着满满的戾气。
“都给我掌嘴!!”
他身后立着的一排高大的随从立即上前一步,制住了这群跟风拍马之人。
这群人立即痛哭流涕地自己掌起自己的嘴来。
其中刚刚那位说得最欢的白巾门客突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谢玉郎。
“小的们也只是听信了谢玉郎的谬言,望郡王明鉴!”
萧英拧着眉,立即眼神阴沉地冲谢玉郎看了过来。
谢玉郎脸色惨白。
有好处时,大家都讨来,有恶事便立即全成了自己的事。
他咬着牙,强撑道:
“郡王,小的都是肺腑之言!”
萧英眯着眼打量他。
“哼,是吗?”
谢玉郎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背后冷汗直冒。
“小的哪敢在郡王面前撒谎!贺氏虽相貌出众,但其人冷漠虚伪,徒有其表,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哪能及的上郡王!小的父亲从小就教诲我,看人应重其行轻其貌,小的一直谨记于心,因此,小的并不认为贺氏能比得过郡王殿下……”
他低着头小心地擦拭脸上的冷汗。
他知道庆郡王从小丧父,一向看中父子之情,因此故意提起自己的父亲搏庆郡王的好感。
萧英指尖抵着额角,沉默地听完了。
半晌,他点了点头。
“哼,算你有些道理,扶他起来吧。”
谢玉郎这才战战兢兢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擦擦头上的冷汗。
“谢郡王开恩!”
众人忙又随他的话,往贺寒舟的人品上大作文章,才哄得萧英的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萧英起身走到窗前,他眼神轻蔑地望向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哼,不过是个样貌好的草包而已,如何比得过自己。
那边的车厢里,谢云逍并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刚刚又被人编排了一通,他正一脸地欲言又止。
他寄希望于梁从俭能来劫马车将贺寒舟给带回梁府。
但即便马车的速度在他的授意下一慢再慢,也都快出京城了,梁从俭的人影却一直没见着。
他心中苦闷。
这岳姥爷多半也废了,指望不上了……
他这一脸的苦相,贺寒舟都看在眼里。
之前,他看多了谢云逍咋咋呼呼、没皮没脸的模样,最近在他的刻意“打压”下,谢云逍如今这副“老实”相瞧着顺眼多了。
他轻飘飘地瞥了谢云逍一眼。
“有什么话,说罢。”
谢云逍抓了抓头,哭丧着脸。
“寒舟啊,你为何非要去冀州?”
贺寒舟垂眸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