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有心事?”
贺寒舟微微摇了摇头。
李伯从小看着贺寒舟的母亲长大的,一见贺寒舟便觉亲切怜惜。
他直觉贺寒舟跟母亲是一个路子的性格,聪明固执,心气又高,常常思虑过度以至于慧极伤身。
寻常人攀上亲王府这样的好亲事,不要脸面攀附的多的是,但对他家少爷这样的人,这门亲事只会是急于摆脱的心中郁结。
因此,看到贺寒舟“垂头丧气”的模样,他估摸着宽慰道:
“少爷,不必介怀,老爷已与平南王商议好,从前在王府的事情只当没发生过,您是梁府的寄养在外的少爷,与平南王府世子妃没有任何关系。”
贺寒舟手指一顿,他垂下眼眸,片刻后,只轻轻点了点头。
梁府与平南王府车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穿过平安街,转过两个巷口,便来到了梁府。
马车刚一停下,梁从检便迎了上来。
“寒舟,你终于来了……”梁从俭亲自扶着贺寒舟从马车上下来。
梁从俭的手微微颤抖,贺寒舟轻轻握住他。“外公。”
“好孩子、真是外公的好孩子,老天有眼,外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终于回来了我的好孙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娘要是还在……”
梁从俭紧紧攥着贺寒舟的手,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李伯等人也眼中含泪,但见梁从俭伤心过度的模样,他们忙在旁劝慰。
“老爷,如今少爷都回家了,是喜事该高兴才是,可别再伤心了。”
贺寒舟轻声道:
“外公,过去的都过去了。”
“寒舟说得对,过去的都过去了。”梁从俭抹眼泪道:
“好孩子,外面风大,快跟外公进屋吧。”
二人携手进了里屋,老爷子又拉着贺寒舟叙了好久的话,直至月上梢头,老爷子终于撑不住了,贺寒舟才得空脱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住处玉泉汀自然早就打点好了。但是此时的玉泉汀,已被王府运来的东西装满了,不负往日的轻盈之态,贺寒舟侧着身子才得以进院子的拱门。
他看着拥挤的院子,叹了口气。
“李伯伯,母亲从前的东西,另找地方安置吧。”
“是。”
李伯依言便要找人手来清理。
“今日已晚,明日再说吧,早些歇息李伯伯。”
“好的少爷,您也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墨竹早已睡下,与李伯别过,贺寒舟手中提着琉璃灯笼,独自一个人沿着青石小径往玉泉汀深处走去。
玉泉汀与云祥院一样,院内遍种绿植,但云祥院的树木品种不一,比较杂乱,都是谢云逍头脑一热随性乱种的。
但玉泉汀只植绿竹,此时微风一过,竹叶发出阵阵簌簌声,甚是清雅安静,但也有些过于安静了些。
贺寒舟的喉间泛起痒意,他偏过头用苍白的指节掩住唇,发出两声的轻咳。
夜间凉,他不该在此停留。往常他并没有深夜独自在院中的机会,谢云逍早就要大惊小怪地来赶他……
他垂下眼眸,又低低咳嗽了一声。
该走了。
他提着灯笼走进了屋。
屋里漆黑一片,他行至桌边,伸手点燃了烛台。
屋内陈设雅致,即熟悉又陌生。
他走向书柜处,将手中的灯笼放到书柜上方,他刚将柜门合上,突然一旁的木箱里传来刺耳的异响。
“嘎吱——嘎吱——”
贺寒舟一惊,他转过身背靠着柜子,眉头紧锁。
这箱子原来房内并没有,看来是从平南王府新搬来的。
就着烛光,他看到箱子上的锁扣已经变形了,里面有什么活物正在挣扎着要出来。
什么东西?
贺寒舟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那里面有防身的匕首。
木箱里又接连发出不堪重负地“吱呀”声,贺寒舟蹙眉往门边撤去。
按理说,平南王府里搬过来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里面是个活物?
是小黑?
想到此处,贺寒舟一愣,脚步一顿。
确有可能,可是若是小黑的话应该不可能被乖乖关进箱子里的。
箱子里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它碰倒了一旁的衣架,长长的衣架落地又带倒了桌上的油灯。
“噗呲”一声,房间陷入黑暗。
贺寒舟眉头拧起,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直接出屋子。
但没容他多想,身后的箱子就“啪”地一声裂开了。木屑四溅,贺寒舟转身去躲,一不小心,腿碰到桌沿发出轻响。
从箱子里头跨出来的“某物”看了过去。
第91章
“某物”身材高大, 肩宽腿长,十分具有标志性,若是在白日, 贺寒舟一眼便认出来来人是谁, 但此时, 他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 只看到桌子后面有一团高大的具有压迫感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