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嗯了一声,立即强调正事:“你别做傻事,这世道够不容易了,没动手吧?”
祂一边轻轻蹭着我,带着极为珍惜、郑重,又小心翼翼的亲昵意味。一边开口,“让你伤心的事。我不会做。”
我心底骤然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又想起排行第二的要紧事宜,几乎是立刻告状:“那个命仙——”
“我知道。”
祂崩塌的理智在一线之间,被阿慈的声音给拉回了樊笼当中。
在阿慈回到祂怀中的那一瞬间,不仅是祂的恶欲被消融限制——从这一点上,竟是隐隐也符合了天道之主克制权力的法则。祂也从阿慈身上携带的气息当中,瞬间找到了那个从中作梗的存在,也不难由此推测出因果关联。
祂依旧极恨。
只不过这一回的恨意,是对那命仙竟敢在暗处构陷,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阿慈的恨意。这样浓烈的负面情绪,足够令祂疯癫了,偏偏因为怀中镇着祂的药,天道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人形。
祂甚至学会了对着怀中隐隐不安的人,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宽慰性质的微笑。
如果让此时的阿慈看到祂的眼睛,说不定会被那眼中的恶欲吓到。
但天道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会放过祂。”
天道温和地说。
不过在阿慈面前,祂决定用非常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审判。
命仙擅用所掌法则,填满一己私欲。操纵凡人命运,用来谋害天道之主。
在天道历劫之时,夺取权柄,不惜危天地万物,险毁苍生于一旦。
这些都是祂所负因果。
其实严格说来,最后的那条比先前的无数条都是更大的罪名。只是对于天道本身而言,谋害阿慈才是真正的罪无可赦。
祂仙魂融合,突破封印,正是力量最为充裕强大——甚至强大到随时都会崩坏的时候。
在顷刻之间,便将命仙提审到面前。
原本表现的运筹帷幄的命仙,终于察觉到了一丝计划失败的恐惧。
然而这样的恐惧,却也远远不足以让祂方寸大乱。毕竟祂掌握司命法则,本就是仙人当中尤为强悍顶端的那一批,从人到仙,高高在上数年。又在近些年来代理天道,自认为和真正天道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差了那么一个天地认可,迟来一步罢了。
祂这样永远位居人上的仙人,自然也早忘却了仿佛只属于凡人的、卑怯的恐惧。
命仙只在片刻的停滞之后,便表现的从容不迫起来。
祂知晓天道不会轻易地放过一个图谋篡位者,祂也必然会受到一些惩罚,却并不觉得这代价是自己无从付出的。
祂甚至还有闲心招呼:[天道,别来无恙。]
那视线,不知为何又被牵引着,落到了舟多慈的身上——命仙此时的心态,实在是十分复杂的,可以说是阴沟翻船了。祂实在没想到一个未成仙的凡人,居然能够让祂吃这样大的亏,逃脱祂所编织的命运。
那目光其实是足够隐晦的,我却依旧能察觉到那里藏着的一点狎昵意味。有些厌恶地偏过头的同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声。
那是命仙的惨叫。
命仙的眼睛忽然间消失了。
不是被弄瞎后的隐晦说法,而是彻底地消失了。原本双目所占据的位置,成为了平滑的一片。
接下来消失的,是祂的嗅觉和味觉。
这两者其实并不大明显,但很快地,命仙失去了“触觉”。
感受不到万物的存在,也同样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原本的眼睛上的刺痛已经消失了,这种无可依托、仿佛在孤岛中的莫大孤寂感,终于让命仙流露出了一丝惶恐。
在最后的听觉消失之前,祂听见了对祂最后的宣判。
“司‘命’之仙,谋取天道,擅改人间命数,颠倒天道因果,酿致数祸。今褫夺权柄,剥仙骨,涤神魂,抽灵根——打入凡尘,世代为人穷困潦倒,永绝仙缘。”
怎么可能?
祂是仙人,就应当永生永世、不老不死!祂又掌握着无上法则,更为地位高贵。野心……祂的确有野心,不过最后图谋一场,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又未真正做成什么,即便是天道,又如何能这样对待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