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站在其中一根柱子旁, 身前是到腰的栏杆, 雨水溅到他的脸上,很冰,风一吹,有些深入骨髓的寒。后腰的手术创口已经愈合,但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又隐隐开始发疼,还有一些结疤的痒, 让人很不好受。
城市灯光在雨幕中变得虚幻朦胧,如同油画, 规整的图形被雨水打落呈现流动性。白塔周围没什么居民建筑, 大多数是公园绿地学校之类开阔且低矮的设施。灯光沿着小径布置,像是暖黄色画的一道道曲线。
梁翊沉默地看着那些灯光与雨水形成的错觉, 感觉透不过气,好像被塑料膜蒙住了口鼻。
一支香烟递到眼前,纯白色,细长条, 被雨水打湿了一点,不过并不妨碍它发出醇香冷冽的焦油味。
“来一根吧。”楼应叼着烟, 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梁翊摇了摇头, 说:“不用了, 我不抽烟。”
“我以前也不抽,后来出任务出多了不抽不行。”他游刃有余地吐了个烟圈, 像个十分老道的烟民,灰白色烟雾碰到雨水瞬间碎裂,“总得有点消遣的东西打发时间不是,就算只有一根香烟的时间放松也好。”
梁翊又看了他两眼,或许是因为今天楼应没有抓着他工作,或许是实在需要薄荷烟提神,到底还是把烟接了过来,又接过他的打火机点燃。
擦一声,火苗摇摇晃晃舔上细瘦的烟管,即刻把热度传递过去。食指与中指不太熟练地夹着细长条的物什,缓慢地往嘴里送。香烟与梁翊深邃的面容很相配,上下牙齿轻轻咬住烟嘴吸了一口,浓烈的尼古丁汹涌而来,呛得他咳得惊天动地。
楼应偏头看着他,笑了笑,接着说他的吸烟史,“以前我喜欢经典款的,焦油多更带劲儿。许医生说按我这么个抽法过不了几年就能接管我的财产,然后找个更年轻不抽烟的贴心伴侣了,所以我就换成这种低焦油型的,虽然他还是不太高兴。”
“那你不是应该要戒掉吗?”梁翊咳完,对香烟敬谢不敏,只夹在指尖看着橙红色烟头缓慢烧过来,在空气中偷得一点带着薄荷味的尼古丁燃烧气味。虽然他不喜欢抽烟,但是对这种能够让头脑清醒的味道并不讨厌。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楼应的香烟烧尽了,他把手伸出去让雨水把火光浇灭,随手把烟头摁在垃圾桶的烟斗里。抖了抖衣服,低头闻了闻衣襟,道:“走了,许医生值班时间结束了。”
梁翊冲他摆摆手,“嗯,再见。”
“再见。” 梁翊目送他走进大厅,许礼从办公室走出来,一靠近就有些生气地瞪着楼应,然后面无表情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走得飞快。楼应耸耸肩,慢条斯理地跟上去。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被拖进迷雾领域,他和靖霖或许也会像楼应和许礼一样。每天各自忙工作,若是靖霖值夜班他就去接他,偶尔因为一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拌嘴,但是总会一起回家。
可惜,人生并没有预告,也没有或许。他们注定要经历众多磨难,就算终于走到一起,也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