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纠结太久,副驾驶的门就被拉开了。他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怎么这么快?”看了眼腕表,九点都还没到。
“改签前一班机了。”因为猜到这人一定会提前到。
久别重逢这个词实在太过特别,拆分开来平平无奇的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人的心脏如遭蚂蚁啃咬。
他张了张嘴,想说很多,却没能如常地发出声音。为什么这么着急来首都?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车?我......有些想你,很想你。
傅之恒一错不错地盯视他的脸,这个距离甚至能看到透明的小绒毛微微浮动,不由自主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脑袋忽地靠近,声音从唇畔传来,“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睫毛翕张,呼吸变得很轻,熟悉的气息席卷身心,阮筝声线不稳地说:“我给你买了早餐,要凉了。”
“买的什么?”傅之恒问。
“驴打滚。”
“是这边的特色小吃吗?”
“嗯。”
“什么味的?”
“甜的,里面有豆沙,外面是黄豆粉。”
“豆沙味的。”
一张一合的唇瓣不时擦过阮筝的脸颊还有嘴角,傅之恒维持着极近的距离跟他说话,让他十分紧张。
接着又听到他非常绅士地礼貌询问:“你希望重逢之后第一个吻是豆沙味的吗?”
“什......”阮筝霍然抬头,四片唇瓣瓷实地贴合,从收窄的视线可以看到傅之恒的眼角弯了弯,随后他的后脑勺被牢牢按住。
小小车厢内只余啧啧水声,空气变得燥热,氧气蒸干。平时用来维持活计的舌头遭受雪崩般的侵犯,傅之恒吻得很深入,吮吸舌头攻城略地,阮筝有种错觉他们会因为接吻而变成食蚁兽。
心脏以远超负荷的节奏跳动着,怦—怦—怦,一声高过一声,血液翻涌,新鲜滚烫的熔岩流经每根神经末梢,身体随时会被烧为灰烬。
傅之恒稍稍分开让他呼吸,阮筝仿佛坐了一趟垂直过山车,还没喘匀气又要迎接下一个高空降落。好像怎么也亲不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交叠的姿势,阮筝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手臂无力地挂着脖子,视线随窗外的树叶打转。眼角泛潮,红了一片,对视间傅之恒又忍不住吻下去。
当初就是一下子被这双秋水似的眼睛迷住,总忍不住去追寻他的身影。后来他从这双眼睛看到失望、麻木,见证明眸渐渐失去原有的朝气。
把人绑在身侧,那倒映在眼中的只有方寸风景,所以他任阮筝走远、飞高,任他去看万千景色,等他累了,就做他脚下一片恒定不变的土地供他歇息。
还好,还好阮筝愿意停留。
傅之恒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扫过,哄小孩似的把驴打滚送到他嘴边,“张嘴。”
他乖乖照做,刚咬了一口,傅之恒又贴过来,甜的豆沙,软的糕,在口腔中翻转。
“豆沙味的吻好像也不错。”傅之恒用拇指擦了擦嘴角,扬起淡淡笑意。
发动车子时阮筝还有些使不上劲,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注意力全然被飘散开来的豆沙和黄豆甜香扰乱,舌头打结地问:“你要去哪儿?”
傅之恒给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车辆猛地摆尾,阮筝深呼吸几下才调整好心绪往他说的目的地驶去。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友好地跟保安打过招呼,熟门熟路走进活动室。秦纭纭惊喜地扔下正在画的扇子,“小夫老师,你怎么今天才来,你迟到了!明明每次都是1号过来的!”
“抱歉,昨天有事情。我错过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画扇子。”秦纭纭高兴地举起画了一半的扇面给他看,傅之恒笑着夸奖几句,随后他跟维持秩序的老师说了两句话,便开始每月例行的讲故事时间。
或许是法律人的天赋,他讲起故事娓娓道来,很引人入胜。靠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巴把疗养中心的老人家哄得一愣一愣,同样愣住的还有阮筝。他僵直地转身问一旁的助教傅之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当义工的,对方告诉他说大概是三年前。
目光偏转到被穿着病号服的人围在中间的高大男人身上,他穿着长款风衣,脸上流露恰到好处的温暖笑意,耐心回答每个人的问题。很难把他跟站在公诉人席上大杀四方的冷面检察官联系到一起。
走出疗养院阮筝还是感到不可置信,眉间褶皱很明显,视线透过倒后镜不时落在他身上。须臾,他清了清喉咙,“你从很久之前就在这里当义工。”
“也没有很久,三年而已。”说着抬起眼,一错不错地跟他在后视镜中对上视线。
阮筝不再说话,有些难受地消化这个消息。车子在商场车库停下,他盯着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心不在焉地问:“中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