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夜心绪浮动,此刻睡了一觉心情大好,有什么不高兴也早抛之脑后,听说沈奉君在上课,不免新奇,赶紧洗漱完,吃完东西就跟着两个小弟子去找沈奉君。
没想到过了十年,沈奉君都当上师尊了,不过他那个性子,估计也是板着脸凶巴巴给学生上课,一点情面都不给,谁知他才到乐室外,就听见一阵刺耳的琴声,活像哪家死了父母,请班子来唱丧乐。
课室里学生都伸头看后头谈琴的弟子,忍俊不禁,但碍于上面还坐着个沈奉君,又不敢造次,只好忍着。
那走音的弟子越谈越错,心乱如麻,弹到最后已经全然忘记曲谱,脑中一片空白,好不容住弹完,伸手擦了擦额头,紧张地连后背都湿透了,两只眼睛盯着沈奉君,结结巴巴道:“阙主,弟…弟子弹完了。”
满室沉默,宫无岁却忍不住在堂外笑出了声,仙陵对弟子要求严格,除修炼外还要求六艺皆通,能把雅音弹成丧乐的也实在是个人才,只是苦了老师。
他笑得轻,其他弟子都没察觉,只有沈奉君微微抬了下眼,却并未说什么,只对那小弟子道:“其他人可以下课,你上前来,我单独教你。”
那弟子苦着脸如丧考妣上前坐好,其他人却未急着走,只等着沈奉君弹琴。
宫无岁总听兄长抚琴,却没听过沈奉君的,遂忍不住驻足细听,谁知琴音一响,却觉满室清然,高华悠远,如静水流深,全然不同于兄长。
宫照临总说什么人弹什么琴,宫照临性格温柔,琴声春风和煦,但沈奉君弹琴却只让人觉得这人是无边皓月,难以攀折,此刻秋风从廊外吹入,却吹不皱半片白衣,更衬得他如冷月一般。
怪不得沈奉君还有外号叫“仙陵不见月”,此情此景看来,却是半点没冤枉了他。
那小弟子刚开始被留堂还苦着脸,后面就只顾着美滋滋听曲了,连宫无岁身边的两个小童脸上都露出艳羡神往之态。
一曲终,沈奉君又道:“你按曲谱,再弹一遍。”
那小弟子的脸色又耷拉下来,恰此时,一道匆忙的人影忽然穿过回来,急匆匆找来。
“阙主不好了!掌门师尊出事了!”
第9章
打断课堂,必是要事,沈奉君只好屏退弟子,被留堂的小弟子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他站起来:“何事慌张?”
传话弟子道:“昨夜掌门和阙主回山不久,山下就传来密报,说桃花渡口有船只遭袭,掌门连夜带弟子下山查看却不慎受伤,还和一位受伤的医者吵了起来。”
“阙主你还是下去看看吧!”
宫无岁在门外听着却觉奇怪,桃花渡就在仙陵脚下,就算条疯狗来了也得夹着尾巴好好做狗,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挑事。
眼见沈奉君已经背起双剑准备出门,他往前一站:“我也去!”
沈奉君想起他身体仍有异常,离开自己怕是会出事,遂未阻止,只点了点头:“跟好我,别乱跑。”
二人御剑半刻,很快就来到事发渡口,宫无岁没有佩剑,只能和沈奉君挤一挤,才刚落地,却见两条游船,一大一小,一半船身已经沉入河中,柳恨剑半边衣袖破损,鲜血把衣袍都染红了,仙陵弟子围在他身后,脸色都不是很好。
看到沈奉君和宫无岁,他脸色更不好了:“你们来干什么?”
宫无岁莫名道:“不是你让弟子上来求援的吗?怎么我们好心来帮忙,你却是这幅不领情的嘴脸?”
柳恨剑一听,脸色果然更差,正要说话,却被沈奉君打断:“师兄,这里怎么了?”
柳恨剑冷笑一声:“你还有脸问。”
宫无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坐着一位粉衫公子,眉眼稠丽,面容俊美,正苦大仇深地坐在地上,一条腿血淋淋的,却还有两个小厮在身边给他打扇,在这深秋时节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慢悠悠抬眼,却直直对上了宫无岁,细细端详片刻,却是不认识的人,只好看向另一人。
见沈奉君眉心一点红,他又将目光移到他背后双剑之上,随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原来是阙主到了。”
“我在你们仙陵地界遭袭,谁知你们这位掌门不为我主持公道,反而胡搅蛮缠,我还以为名门正派都这样仗势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