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仙陵掌门本来不是应该传给阙主么,怎么如今却是湘君当家?”他这话说得半点不留情,简直是往柳恨剑心上捅刀子。
果不其然,柳恨剑听完脸色突然就变了,欺霜剑出鞘半寸,已然怒极:“楚自怜,注意你的言辞。”
宫无岁不知这个楚自怜是什么人物,却也听得出他在挑拨离间。不过仙陵掌门要传给沈奉君当年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柳恨剑横刀夺去,注定惹人非议,只是敢当着湘君的面说这种话的,除宫无岁外这人是独一份。
楚自怜腿受了伤,言语却十足戏谑:“我不过实话实说,而且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湘君只要轻轻一挥欺雪剑就能置我于死地,只要你们仙陵不要脸就行。”
沈奉君皱起眉道:“掌门之位听承师命,湘君继位名正言顺,再者这是仙陵家事,与公子无关。”
居然出口维护了柳恨剑,宫无岁不免意外,柳恨剑却仍是锁着眉,不大领情。
“好吧,看在阙主的份上,那就说点有关的,”他指了指河底的两艘沉船,“我带弟子到仙陵寻药,却在桃花渡口遭人暗算,连船都撞沉了,你们要如何解释?”
柳恨剑道:“谁知道不是你平常得罪人太多,别人要取你性命?你游船出了事就要找仙陵的麻烦,未免太强词夺理!”
宫无岁也道:“孰是孰非还未定论,公子沉了船就怪在仙陵头上,确实不妥。”
楚自怜看他一眼,忽然捂住胸口闷咳两声,摆出一副柔弱可欺之态:“你们仙陵仗着人多势众,与邪道为伍,殃及无辜,如今还要倒打一耙,欺凌我这种可怜医者!”
“姓楚的!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连累到仙陵名声,柳恨剑彻底黑下脸来。
宫无岁还以为他说的邪道是自己,谁知下一刻,楚自怜身边的小厮却将一具尸体拖到三人面前:“你们口口声声说清白,那这是什么?”
尸体衣袍被撕开,后肩上有一小片金乌图腾,宫无岁只一眼,便如遭雷击:“天命教……”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脸色也跟着变了。
“天命教十年前就被围剿殆尽,连护生寺都已被宫无岁灭门,天命教徒此后再无踪迹,如今出现在仙陵境内,你们要作何解释?”楚自怜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似的,宫无岁上前两步,直勾勾看着那片图腾,表情越来越古怪。
这片图腾曾经一度是修真界的噩梦,多少门派遭难,多少修士死去,只要提起名字,就足以让无数人变成惊弓之鸟,宫无岁当初拖着残躯杀人屠寺,就是为彻底断绝祸害,为什么他才重生,天命教也跟着现世?
到底是谁?到底还有谁没死绝?
那把丢失的天命笏,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中?
他摩挲着指尖,久违的杀意又开始在心中泛滥:“的确是天命教众的图腾,你是怎么碰到他的?”
他话音刚落,却见不远处又慌慌张张行来一队修士,领头的还是个熟面孔,宫无岁只看了一眼就心道不好,现在跑也来不及,只能赶紧躲到沈奉君后面:“快快快,快帮我挡一挡!别让他认出我!”
沈奉君“嗯”了一声,配合地站在他身前,可不管怎么遮也只能挡住他半个身形,稍微一侧身就会被识破,眼看着人已经走近,宫无岁叹息一声:“算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跳河游走,下一刻就被扯住衣袖:“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拦腰抱起来,像麻袋一样扛在了肩头:“你装作昏迷不醒。”
宫无岁呆愣一瞬,惊叹道:“你也太聪明了!”
“那你抱好我,”他伸手捂住脸,侧目时正对上柳恨剑诧异的神情,目光也如刀,他张了张嘴,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不知廉耻”。
那队修士很快行来,宫无岁趴在沈奉君肩上偷偷竖起耳朵,却听来人声音温和有礼,一个一个地打招呼。
“湘君,阙主,好久不见了,不知这位粉衣公子是……”来的是张年轻面孔,一身简约青衣,丝毫不见张扬,身上也不曾佩剑,只手里有一串佛珠,十分好说话。
楚自怜没理他,只是自顾让小厮给他扇风,还慢悠悠喝了口茶。
被人忽视,来人也不恼,只是慢慢看向沈奉君身上的人,欲言又止。
“慕慈心?”柳恨剑也没想到来人是他,天武台离仙陵可有好一段距离,“家主远道而来,可有要事?”
慕慈心答:“我在慕家堡听说商船出了问题,所以连夜赶来,非是冒犯,望湘君见谅。”原来和楚自怜相撞的竟是慕家的船,柳恨剑眯了眯眼,更加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