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岁一顿:“为何?”
蝶奴实话实说:“梦花难以留存,我库房里没有,而且现在也不是梦花开放的时节,你这朋友到底得了什么病,居然要以梦花入药?”
宫无岁实话实说:“其实也不算什么朋友了,我求梦花只是为了和他交易,而且蝶奴姑娘也认识的,他叫燕孤鸿。”
“就是那个文会宴你找他打架,结果打输了的燕孤鸿?”
蝶奴和嵇忧退隐日久,对修真界的大小事也不甚关注,乍一听这个名字还觉得挺陌生。
宫无岁没想到她在这时候揭自己老底,反驳道:“那次是个意外……意外!”
“哦……我懂的,意外意外,”蝶奴笑着揶揄了他几句,嘴上说意外,脸上却半点不信,感慨,“虽然他这人不讨人喜欢,但在夜照那种地方肯定不好过,血海恩怨易进难出啊。”
宫无岁道:“所以嵇忧公子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和你一起归隐,免去许多灾祸。”
蝶奴却道:“归隐不归隐无所谓,只是我是个种花女,自然沾不上什么恩怨,也不想沾上恩怨,他想和我在一起,就只能断去前尘,我不肯就他,他只能委曲求全来就我。”
说话间,嵇忧已经洗完碗出来,听见这话也不恼,只道:“娘子说的对。”
当年嵇忧公子在文会宴向神花府一个其貌不扬的种花女深情求爱的事可是惊呆了一众仙门大流,此事与慕家堡逼婚阙主一样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以为嵇忧公子被下了蛊,神志不清才做出这种事,谁知他果真为这个种花女放弃贵胄身份,从此退隐江湖。
可如今再看,文会宴诸人,唯有他夫妻二人和睦美满,平安顺遂。
若早知会有今日,宫无岁也宁可不做名满天下的稚君,只求神花府满门平安,可以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也太迟。
“既然梦花那么紧要,那我今晚再想想办法,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蝶奴怀着身孕不能伤神,他们就算再急也要等着,只能等天亮再说。
这小屋中只有两间卧房,蝶奴和叶峭眉一间,他们三个大男人勉强挤一间,宫无岁这几日心绪凌乱,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夜半时又惊醒过来。
他下意识翻身去找沈奉君,却见左右地铺里空荡荡的,沈奉君和嵇忧都不在。
人呢?大半夜不睡觉都跑哪儿去了?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谁知他才出门,却见昏黄的烛影中,叶峭眉还在点数药材,敢情这些人半夜都不睡觉:“命相?”
叶峭眉淡淡地“嗯”了一声,给宫无岁指路:“他们出去了。”
宫无岁被看穿,下意识挠了挠头,走过去帮忙:“我只是出来喝口水。”
叶峭眉不知信没信,但也没说什么,这屋子里五个人只有蝶奴一个人在好好睡觉,其他人都各有心事,宫无岁点着点着药材,忽然低声道:“当年……多谢命相杯水之情。”
叶峭眉顿了顿:“不必谢我,我不涉红尘,但不是铁石心肠,于情,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希望你上护生寺,玉石俱焚;但于理,我知道你会不死不休,命中死局已定,阙主留不住的人,我亦无能为力。”
宫无岁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药材,犹豫半晌,还是道:“可如今我二人共命……我怕再连累他。”
他没说名字,但叶峭眉却能听懂他言外之意,默了默,道:“伸出手来。”
宫无岁一顿,察觉到她要做什么,迟疑地伸出手。
叶峭眉抓住他的手背,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他手心的纹路,不见旖旎,却十分温暖,宫无岁任她动作,不敢作声,一颗心却慢慢提起来,直到叶峭眉收回手,他才道:“……可有看出什么?”
叶峭眉也有些意外,宫无岁复生,按理说多少会有些改变,但她给这人解过两次天命,都是一如既往,不改分毫。
她衣袖微动,身后的命榜就缓缓浮空展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旋转腾飞,最后凝成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宫无岁定睛一看,却是——天不授我我收天。
与他十五岁那年的批语分毫不改。
“你死劫已过,但夜照城是凶险之地,千万小心。”
宫无岁不太担心自己,只是担心沈奉君:“那他呢?”
叶峭眉道:“他多年堪不破,又自愿受劫,此去或许有转机。”
她解天意,却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显,总是让人云里雾里,胡思乱想,宫无岁不听还好,听完果然忐忑不安,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