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神色不变,也不见局促,下一刻却被宫无岁护到身后:“喂,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总是为老不尊欺负师弟?能不能有点掌门大弟子的气度,沈奉君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
柳恨剑在听见“为老不尊”四个字时眉头已经皱起来,听见“欺负师弟”更是整张脸都黑了下去,不可置信:“我欺负谁?他?”
宫无岁理直气壮:“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又在装什么无辜?”
柳恨剑这回彻底气笑了,他强忍着没骂出声,最后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有病。”
讨厌的人走了,宫无岁登时通体舒畅,转头对沈奉君道:“走吧,带你去看我的住处。”
沈奉君没拒绝,陪着他走了好一段,还是解释道:“……我与师兄同修数年,他只是嘴硬心软。”
谁知宫无岁非但不相信,反而感叹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你品性高洁,他都那么对你……沈奉君,你真是太善良了。”
沈奉君:“……”
他不再试图说服宫无岁,两人去无岁公子那个种满红莲的小院里逛了一圈,又看了他桌上堆积如山的罚抄大作,又约好第二天太阳落山一起上街玩儿。
第二天天一亮,宫无岁就穿过水榭去找沈奉君,谁知才出门就被阿连拦下,继续陪宫照临去见客。
明日就要开宴,就算是宫无岁这种无所事事的闲人也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宫无岁兴高采烈地冲进仙陵弟子的别院,正准备和沈奉君一起出门,阿连又急急忙忙找来了。
彼时柳恨剑正在院中翻着白眼品茶,宫无岁见到阿连也一阵莫名:“怎么了?”
阿连忙道:“天武台的人到了,府外出了点事……小的怕出事,提前来通知无岁公子一声。”
宫无岁皱起眉:“慕家?他们到就到了,兄长亲自去接还有什么事?”
“好像是慕章公子要打杀一个乞丐,照临公子为乞丐求情,慕啸家主说他是小辈目中无人……哎呀总之您快去看看吧。”
宫无岁一听果然黑下脸来:“岂有此理!敢在我神花府杀人,他天武台好大的口气!走!”
宫无岁和沈、柳二人到大门口时,那个乞丐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头上带着一顶暖和的鹅绒圆帽,显然曾经被人精心照顾过,他身上的衣饰微脏,但还不到乞丐的地步,一个青衣的少年搀扶着他,替他拭去额上的血迹,宫照临挡在他二人身前,微凝着眉:“慕啸家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慕啸未开口,他身边一个青年却抢先开了口,青年面容和慕啸七分相似,腰间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刀,神色倨傲,十分目中无人,应该就是慕啸的长子慕章,他道:“我们刚到神花府,这乞丐就拉扯我的衣物想偷东西,偷东西不成还恼羞成怒对我动手,怎么,芳首贵为神花府之主,难道还要偏袒这种下贱无耻之徒吗?”
那乞丐却捂着血流不止的父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啊啊……没偷……啊啊……我没打……”
他虽已是二十出头的相貌身形,但神智好像与孩童无异,只会迫切地为自己辩白:“啊啊……没偷……”
慕章听完,却道:“你没偷?难不成还是我平白无故打你一顿?”
他不依不饶:“这种下贱乞丐,就爱装傻充愣博同情,就算我不杀他,也要断他手脚给他个教训!”
乞丐惊恐起来:“啊啊……不要……断手……”
宫照临心平气和道:“他神智有恙,先前或许只是为了和慕章公子说话,并非偷盗,就算对公子有所冲撞,也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几位远来是客,神花府已经为你们安排了住处,何必为这些小事大动干戈。”
那青衣少年也将乞丐衣兜里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取出来,钱袋上还绣着“平安”二字,他弱声道:“他身上还有银两钱财,应该不至于偷盗,兄长是否有所误会……”
“慕慈心!”青衣少年话未说完,就被恶狠狠打断,“我们未发话,哪有你开口的份?”
那叫慕慈心的少年脸色一白,有些困窘,半晌还是道:“……请兄长放他一马吧。”
慕章在前头疾言厉色,慕啸就任由儿子作威作福,他的妻子上官夫人冷眼旁观着,偶尔和身边的妙龄女子说话。
那女子和慕章差不多大小,相貌也相似,颇有姿色,腰间也佩一把刀,察觉到有人靠近,一双美目将宫无岁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很快就失去兴趣,等目光落在沈奉君身上时,反而顿了顿。
此人应该就是慕章的同胞妹妹慕姿,慕家无论男女老少皆修刀道,杀气大,戾气重,很有些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