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的话怎样都可以,吃上面一个月几百块钱已经算很奢靡了,还有房子、车子,他都不需要,把这些开支都削肩掉,他可以做一名很快乐的单身汉。
不过这栋房子转手出去的话,他就得着手租房的事情了,需要搬家,还有房子里一些值钱的玩意儿,他得确认是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又觉得麻烦起来,贺易凡难捱地叹出一口气,不想再去分辨痛苦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安安静静地烂在这里,变成一具没有痛觉的尸体,被人丢进垃圾场也无所谓。
可惜,系统不会让他如愿。
【你就这样把主角放走了?那任务怎么办?你不想要暴富了吗?你不想实现躺平的梦想了吗?】
系统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炸进他脑子里,清脆、尖利、童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操心老妈式的急迫。
贺易凡用手臂挡住眼睛。手臂冰凉,带着一点皮肤的涩意,他闭上眼睛,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不想,不想,”,贺易凡闷闷地说,“你别吵了,我头疼。”
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一边和自己僵持,一边缓慢地倒数着时间:16:18—16:24——16:31……
终于,在第十七次想“要不请病假”之后,他还是撑着沉重的身体起身,像拖着铅块一样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剧团的工作很缺人手,自己不去的话无疑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就算不顾及平时一直很热心的同事,作为一名社会人的责任感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这就是社畜的自我修养吧,拎起背包,贺易凡拉开门时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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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白坐在车后座,车窗上浮着城市霓虹扭曲的倒影,像画纸上被水泼过的墨迹。他盯着那些光斑出了神,脑海一片空白,直到车驶过一个熟悉的路口,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从得知贺易凡破产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半秒也没有想起那个“维持美强惨人设”的任务。
他微微一顿,轻轻咬住牙。
季修白一直认为自己是将事业放在第一位的,有着清晰的目标,绝不会为无聊的感情所困,但刚才自己的心情,完全就是一个已经恋爱上头的蠢货。
车行至一处红灯,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偏过头,双手交握抵在眼前。
自己不是那样的,他想,他有着很艰巨的任务要完成,而他必须完成这个任务来保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母亲……眼眶酸痛到了连睁开都感受到痛苦的程度,但是季修白咬紧牙关,不肯承认自己想哭了。
‘他不爱贺易凡’,他这样告诉自己,他与贺易凡在一起只是因为贺易凡能帮助自己完成那个“维持美强惨 ”人设的任务。而现在贺易凡没用了,所以他离开贺易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伤心。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轮胎碾过斑驳的水泥路面,发出低哑的摩擦声。
“就这儿?”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点疑惑。
季修白“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他推开车门,夜风裹着灰尘拂在脸上,让人冷得浑身发抖。
小区入口的路灯已经坏了,伸手不见五指,摸着黑走过几栋楼,季修白看到了单元门口贴满了各种褪色的搬家广告,上面的油污手印已经发了黑,像是有人无声地在这里生活了太久太久。
楼道内墙皮剥落,每一层都堆着纸壳和塑料瓶。季修白拾级而上。走廊的灯泡像个被掏空了的瞳孔,死死盯着天花板,在他脚边拉出一段模糊昏黑的影子。
钥匙插进锁孔,门“咔哒”一声打开。
一股久未开窗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点橱柜木头和洗衣粉的味道,混杂得熟悉又遥远——母亲去年就开始频繁的住院了,而季修白自从被贺易凡带走后,这个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按门边的电灯开关,咔哒一声——却什么也没亮。
他愣了一下,又连按了几下,仍然没有反应。屋子陷在一片深灰的阴影中,像一张空荡荡的草稿纸,没有落笔的痕迹。
季修白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手电筒。
光柱在室内划出一条细长的光路,将家具的边角映出浅淡的影子。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摆设简单整齐。角落的椅子上还搭着一条绒毯,茶几上搁着早年的老式玻璃烟灰缸,上面落了一层灰。